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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前搖晃,竹筒到豆子一般列道,“就這麽點資料,你們到底怎麽得出來的‘鹽運不順’的結論?你們知道一年前江夏鹽價如何?現在荊北,亦或者荊南鹽價如何?現在柴桑鹽價如何?說不定只是自然的,大戰來臨,貨運阻塞,人心慌亂所以囤貨什麽的。這些日子以來糧價和其他物價又如何?通貨膨脹的因素你們也不算的是不是?江夏的鹽業又是誰在做?現在我沒有Google,在江夏也是人生地不熟,我連調查都沒辦法。就你們給我這丁點資料,你指望我做什麽?”

龐統被我一番話說的滿頭霧水,像日光裏的貓頭鷹一般眨著眼睛,好半天才疑惑地問道,“通貨…膨脹?此為何物?那谷歌又是何物?”

我頓時敗下陣來,卡殼好幾分鐘,這才勉強說道,“這是西域的東西啦,反正我現在也用不了,說了等於白說。你倒是給我點指示,我到底要到哪去弄相關資料?我連荊州誰在賣鹽都不知道,拿什麽去治理鹽運?”

龐統哈哈笑道,“小姐足不出戶,便將曹軍部署算得清清楚楚。這區區鹽價又怎能難倒小姐?”後來看我兇巴巴地瞪他,他這才止住笑,加道,“統雖久居襄陽,但輾轉江陵,柴桑已多年,如今自不知荊州鹽市。這件事統無能為力。小姐何不前去詢問主公身邊幾位主簿?”

我看看自己整理出來的那一點可憐資料,只好開始到處找人了。其實我最想找的人是糜竺;畢竟他是商人起家的,在荊州也做點生意,應該會知道鹽市的情況?偏偏他才跟諸葛亮去了臨烝。我又去問了孫乾,簡雍兩人。他們勉強幫我回憶出了一些市價,其他幾乎是一問三不知。簡雍管過一段時間的軍資,所以還想起來新野販鹽的商家是一戶姓蔡的,和蔡瑁似乎有點不遠不近的親戚關系。我甚至考慮過是不是去問隔壁這幾個月一直宅在家裏的劉琦,不過後來想想還是沒這個膽子。

問了一圈仍然沒有結果,我幹脆自己做了一個筆記本,揣上我的圓珠筆和一點錢,做實地市場調查去。在這個沒有期貨市場的年代,誰最清楚期貨價位變動呢?自然就是那些必須用原材料的下家麽——要了解鹽價,找開餐館賣食物的準沒錯了。離我們府上十分鐘步程就有一條小街,邊上一連串吃飯的地方,被我美名為“夏口美食一條街”。我在街邊找了一個最冷清的烤餅鋪子,花了三文錢買了一小塊熱騰騰的烤餅,一邊吃一邊和賣烤餅的聊天。

“老伯,你這烤餅怎麽一點兒味都沒有,舍不得放鹽啊?”我這可沒有瞎說:這餅當真一點鹹味都沒有。

老伯嘆著氣說,“大妹子,你四處看看去,那家做的吃食會放許多鹽?你吃著這餅沒味,其實我一天也要用五六兩鹽呢。如今這一斤鹽便是三十錢。唉,去年多好的年頭,鹽就要二十錢一斤,比起豬肉都不少。這聽說曹公南下,別的不見貴,鹽卻漲了一倍;如今都安定下了,鹽卻還是三十。你說人不吃肉也就算了,總不能不吃鹽吧?再這樣下去,這日子真不用過了。”

我在心裏盤算著,故意說道,“柴桑的鹽打仗時才二十錢一斤。這現在仗都打完了,肯定不過就十五、六錢一斤了。若是家裏有船的去柴桑拖上一兩石鹽,回來賣了,豈不是要賺許多?”

老伯有點好笑地看著我,“這鹽可是能隨便運隨便賣的東西?這都是官制的!”

我撇撇嘴道,“現在這荊州都不知道換了幾位主子了,還什麽官制?”

“當然還是有人管得,”老伯說,“這劉使君前些日子都不還在這坐鎮麽?”

我又答道,“都說劉使君是個好心腸的;這百姓都沒鹽吃,他也不會安心吧?如果現在有人運鹽,不但不會受罰,恐怕還好去向劉使君討賞。他手下的那些兵難道不吃鹽?”

老伯還是連連搖頭,說,“大妹子,你想的太好了。雖說劉使君是個大好人,但他那般忙,哪個會想到這些瑣碎事情?他們又不少那買鹽的幾十個錢。”

我很想告訴他“你不妨試試用三十錢一斤鹽的價格養一萬大軍”,但最後還是忍住了。我轉了轉眼睛,又說,“老伯啊,不瞞您說,我大哥一直是做江運生意的。這些日子啊他一直想做鹽運。我看這江荊鹽運真得可以做啊!”

老伯忙拉住我的袖子,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急急地說道,“大妹子,這不行,這不行啊!你不知道,這江夏的鹽商姓崔,是個大家,和江陵,襄陽那邊多少大家都有關系的,聽說還和襄陽的蔡家是遠房親戚。你別看蔡家如今在荊北,管不著江夏,”老伯緊張兮兮地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們手長著呢。我們這些老百姓,怎好和他們鬥!你好生勸勸你大哥!這種日子裏還是少惹些事吧,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真。”

果然是手段不法的強制性壟斷啊!我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見老伯一臉擔憂,我忙又堆出一個笑容答道,“老伯說得太有道理了。我一定勸著我那莽撞的大哥。”

這蔡家能夠封鎖大江上航運,靠得是什麽?我想了半天,只是頭疼。下午我又找了好幾家賣食品的地方,旁敲側擊地詢問關於食鹽買賣的問題。最後我還專門去城中的鹽行晃了一圈。問了整整一天,總算了解到夏口城差不多所有都是從崔家的商行裏買的。這崔家似乎除了鹽運其他幾乎什麽都不做,就是偶爾炒炒糧食。至於這崔家的貨源是誰,“江東”,“柴桑”是唯一的答案。

當我終於回到府上後,我累得直接癱在榻上。不過累歸累,活還是得繼續幹。看來明天我得去柴桑跑一趟了。

☆、鹽路

我開始準備去柴桑的事宜。

糜竺雖然不在,但是糜家的商隊還有不少人手車船在夏口,由糜夫人暫時掌管。我和她說了一聲,她便幫我安排了一艘船,又叫兩個家丁陪我一起前往。到達柴桑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我們也只好先到驛館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獨自一人到柴桑街頭晃了一圈。上次來柴桑我幾乎天天在逛街,於是這次輕車熟路地直接找到柴桑最大的賣鹽的鋪子。一問價錢,我少不了嚇了一大跳。十四錢一斤?不說別的,我現在拖個百八十石回夏口賣,絕對賺個滿盆叮當。於是我故意嘮叨著,“果然這兵爺們走了,東西也都便宜了,居然比前幾個月少了四五文錢。不過倒是聽江夏那邊的親戚說,夏口的鹽還要三十錢呢。“

“咱們這是魯大人家的鹽行,怎會像那些個奸商?”夥計似乎有些不耐煩,“買不買?”

“魯大人?”我又是一楞。我知道這家鹽行叫做“魯氏”,卻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如今這夥計這麽一說,我頓時就想到了魯肅。我看見那個夥計還是一臉的不耐煩,忙道,“幫我包五斤鹽,謝謝。”

趁他包鹽的時候我忙趕著問了一句,“你們東家魯大人是不是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魯子敬大人?”

“小姐這是新來柴桑的吧,否則怎麽這都不知?”夥計點頭應了,卻少不了鄙夷地看著我。

後面又來了兩三個顧客;我就是有心問下去也沒人搭理,只好先撤。我獨自一人走在街上,心裏盤算著這筆生意要怎麽談。其實我對這筆生意很有幾分躍躍欲試的心情,倒想親自去談。只是這終究是東漢末年,而我是一個來歷不明的的野丫頭,只不過私底下跟劉備和他帳下的幾大謀士混了個臉熟,卻仍然沒有任何說話辦事的社會地位。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閑逛;不知不覺間已是晌午,我也是餓得肚子咕咕叫了,於是走進了一家驛館。我在驛館的飯廳裏要了兩個小菜,一碗粥。我又問夥計要了筆墨和一張絹,開始寫給魯肅的信。一封信寫下來,我只覺一個頭有兩個大。這言詞離文言文差很遠也就算了,反正應該也能看懂;更糟糕的是我的字和鬼畫胡沒什麽兩樣,裏面還夾雜著很多簡體字。我剛把這封倒黴的信件疊好收到袖子裏,卻突然看見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坐在我右側的一張小桌子邊。飄飄然的白衣下面是束得很緊的甲衣劍袖,再加一張帥過頭的臉——不錯,就是那個陪我去曹操鼻子底下晃了一圈的無名年輕人。

“嗨!”一驚之後我忙打招呼,笑著說道,“真想不到又見面了。上次的事,我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謝呢。過來坐好不好?我請你吃飯。”

他楞了一楞,然後遲疑了好半天,但終於是坐過來了,還輕聲說了一句,“小姐客氣了。”

“不是客氣,”我笑著說,“當時若不是你有這份膽量陪我去江北,定是沒有龐先生的活路,說不定我也成陪葬了。不過你不是在南郡周都督那邊麽?怎麽回柴桑了?”

“在下返回柴桑為周都督送信,”他又問我道,“小姐可是獨自來柴桑?卻又是為何?”

我一楞,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打個哈哈,胡亂說道,“閑著無聊來柴桑逛逛,沒什大不了麽的。對了,一直都沒有請教你的姓名?”

他疑惑地看著我,顯然是不滿我胡扯,好半天才答,“在下姓魯。”

“魯?”我心裏一動,“你和魯子敬大人是親戚?同宗?”

他楞了一楞,微笑著搖了搖頭,卻沒有解釋。我幾分失望地看著他;本來還指望他能把我帶進魯肅家裏的呢。想了片刻,我說,“那個,魯先生,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小忙?”看他不說話,我堆笑道,“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就是我剛剛寫了一封信,可是我的書法很爛,想麻煩你幫我重抄一遍…”我忙把寫滿字的絹遞給他。

他掃了兩眼,終於無可抑制地笑了;雖然只是一個嘲諷的微笑。看著他的表情那個,我少不了又腹誹一番,臉上卻仍然堆著一個可憐巴巴的笑容。我現在很需要那封信啊。他問夥計要了一張絹,重新磨了墨開始謄抄;他一邊謄抄,一邊還幫我把詞句也給重新組織了一下,不過幾分鐘的事情。我看著白絹上端正娟秀的字跡,又看見姓魯的那個忍俊不禁的表情,忍不住在心裏暗暗發誓今後一定要好生練書法。

年輕人突又神色嚴肅,問道,“小姐欲獨自與魯先生商議鹽運?”

“這是龐先生扔給我的任務,”我聳肩,“他懶得做這種瑣碎事。”

年輕人驚訝地看了我半天,最後才輕聲道,“佩服。”頓了一頓,他又問,“不知士元兄現今可好?”

“好,還不是老樣子,”我忍不住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魯先生既然和龐先生是好友,為什麽不幹脆也來夏口,和龐先生共事一處?我們大家都在一起豈不是很好?”

年輕人的臉色霎那間沈了,警覺地盯著我,嘴角還掛著一個似是而非的冷笑;我註意到他的右手擡起,落在佩劍劍柄上。

“餵餵,”我不自主地整個人往後挪;如果這是動畫的話我的額頭上不是十字路口就是巨大的汗滴。“不要這麽嚴肅好不好;開個玩笑,同志!”

他明顯地楞了一楞,眼睛又窄了幾分,問道,“小姐叫我什麽?”

“同志啊,”我忙解釋,“同志,志同道合之人嘛。”

年輕人笑了一聲,說,“小姐何以為吾等志同道合?”

呸,誰和你志同道合了;隨口一句話你也當真!我仍然是腹誹,但少不了假作認真地說道,“如今亂世,但凡有志之人,誰不想重整朝綱,安定天下?吾主為讓百姓安居樂業而轉戰多年,討虜將軍也是如此;我跟著我家主公,你跟著討虜將軍,也都是為了天下太平奔走。如此來說,我們自然是同志,先生你說對不對?”

他似乎又是楞了,好半天才開口,卻只是低聲說道,“在下正要前往拜見魯大人,可一並將小姐的信件和名刺送上。”

“真的?太好了!”我頓時忘了這位同志的冰山態度,忍不住眉開眼笑。

若能見上魯肅一面和他細商鹽運諸事,這已經是一腳踩進了門裏;剩下的就得看我的協商技巧了。

晚上魯肅府上就來人請我了。剛看見魯肅我嚇了一跳。估計他最近是太忙太累了,臉色白得恐怖,眼窩深陷,還有好多白頭發。天,他今年才幾歲?轉念一想,歷史上魯肅四十五歲就死了,是個不折不扣的短命鬼。也不知道他還有幾年好活?想到這裏,我不禁一陣失神心酸,魯肅致禮我都沒有反應。

“小姐的來意肅已知曉,”魯肅非常直接地說,“不知是否荊州軍沒有足夠的存鹽過冬?”

啊?別看他似乎氣色糟糕,沒想到腦子轉得還是那麽快,一針見血地主動出擊。我要順著他這個路子談下去也不用想買鹽了。“怎麽可能?”我笑著說,“魯先生最清楚我家諸葛軍師的能耐。有他在,荊州的軍需怎麽會有問題?”我轉了轉眼珠子,又道,“我來找先生當然不是為了軍需——這麽重要的事情哪能容得我插手。我這次來,一來呢我家主公不滿江夏的鹽運掌握在誰知道什麽人手裏,害得百姓買不起鹽吃;二來糜家也想做這筆生意。所以我想從先生這裏了解點鹽運的事,也許和先生談談從先生這裏買鹽的事情。”

“小姐有什麽問題直說無妨。”

“不知東吳的鹽是不是先生一家在經營?”我問,“荊州有幾家鹽戶從你這裏買鹽?還有每個月量多少,多少錢一石?”

魯肅沈思了片刻,最後告訴我,“江東販往荊州的鹽全由江夏的崔家收購。每月總共大約三百石。只是九,十,十一這三個月的貨運不免有些混亂。”

“你給他們什麽價錢?”

魯肅笑了笑,說,“價錢相當合理,不過一千兩百錢一石。”

我又是嚇了一跳,忙道,“你知不知道這江夏城裏鹽多少錢一斤?”

“想來定是天價。”魯肅淡淡地說。

我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番,不禁驚訝極了,問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把鹽直接賣到荊州市場上去?你明明有壟斷的資格,為什麽讓別人去發這個財?”

魯肅搖頭道,“以往荊州和江東並非盟友。肅既是江東要臣,名義下的船隊怎好自由出入荊州界內?”

“那你一樣可以擡價啊!”

魯肅又搖頭道,“荊北另有陸上鹽路;若是江東價高,豈不是走了這筆交易?”

我還正在考慮魯肅的話,卻聽他說,“如今兩家即為盟友,若有需要之處,賀小姐直言不妨。”

我想了想,便笑著道,“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這崔家和襄陽的蔡家是一夥的;現在蔡家已經全面倒向了曹操那邊,而且基本上退出江夏,魯先生要再和他們做生意會很不方便吧?不如把平日裏給他們的每月三百石轉賣給我,如何?”

“轉賣怕是不妥,”魯肅不動聲色地說,“畢竟肅與江夏崔家鹽行有合約,不可擅自中斷。崔家便是和蔡家有親,肅若因此毀約,誠信何存?但若是小姐有心購鹽,肅自當盡力。”

我抽了抽嘴角。看來讓魯肅協助我壟斷是不大可能的;他才不會斷自己的財路。我轉了轉眼珠子,又說,“我若是一個月也要三百石呢?魯大人可有那麽多貨?”

“不,並無此等數目,”魯肅很平和地微笑著解釋道,“除非崔家有意終止合約,只怕肅並無月三百石的鹽出售。”

“那你一個月能給我多少?”

“八十石。”

切,他倒是簡單幹脆啊。有那麽一會兒,我簡直懷疑他是故意的。作為盟友魯肅自然不好直接拒絕我們這邊的要求,更何況這個要求能讓他賺錢;而作為壟斷商的魯家卻不希望下家或者上家也壟斷,他現在怕是巴不得我們和那個啥倒黴的崔家打一場商戰呢。“八十石也行,但是,”我瞪著他,說,“我們也簽合約,合約期內不得漲價,必須保證至少每月八十石;還有你要再讓我點價錢,八百五十錢一石。”

魯肅楞了片刻,然後苦笑。我們兩個討價還價半天,終於敲定一千錢一石的價格,又擬定了合約,謄抄兩份。我看著魯肅畫押之後,便收好準備帶回去找人簽字。這麽一鬧,等我回到驛館的時候已是大半夜。我雖然累得要命,可還是得安排明天回夏口的行程。當我終於爬回夏口,將合約扔到龐統的面前時,我心中的得意差不多全部寫在臉上。

龐統看了,卻皺著眉頭說,“八十石?魯子敬可是要繼續販鹽與江夏其餘商家?”

我像被紮了一針的氣球,頓時洩氣。這家夥抓漏子的速度還真是快!“餵餵,做人不能太貪心!”我嘟囔著,“壟斷不利於民!再說,有了這貨源,我們自己開店賣鹽,調控市場價格絕對不成問題。”

龐統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子,搖頭道,“便只八十石,填充了軍資儲備,所餘怕不足平價。”

“也不是我們一共只有八十石,荊南這麽大,離交州又近,怎麽可能沒有別的鹽路?”我想了想,嘿嘿笑道,“你要答應讓我以主公的名義開家鹽行,我倒不相信我鬥不過那啥崔家。平價麽,也沒什麽難的。”

“以主公名義行商?”龐統又是皺眉頭,“與民奪利,此非聖賢之道啊。”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你這種人也信聖賢之道?”看見龐統挑眉毛,我忙堆笑道,“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們這行商也不是為了逐利,而是為了利民嘛!我們這是為了控制市價,讓老百姓買得起鹽。你不用擔心武帝時代的事情重演;他們動機不純,根本是為了盤剝錢填充國庫才搞些花樣,而不是為了維護百姓利益做平準之事,和我們不是一個概念嘛。”

就是平日裏絕不循規蹈矩的龐統聽了這話也差點嗆死。“汝,汝…”他汝了好半天才終於說道,“怎可此般言論孝武帝!”

我有點慚愧地閉嘴了,暗想自己確實也太隨便了點,就這樣對大漢皇帝評頭論足?雖然我確實不大待見漢武帝,卻也得想想這正統“漢室臣子”的心情。我還在考慮怎麽道歉圓場呢,沒想到龐統突然哈哈一笑,說,“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桑弘羊麽,名不符實,表裏不一;滿口以商利民之說,卻行盤剝之事。小姐行事必勝此人,可是?”他的表情明顯有幾分調侃。他拿起合同,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說,“這契約統自會盡快送到臨烝給孔明;其餘之事全仗小姐了。”

☆、商場硝煙

當官商果然有許多方便:我跳過市場調查,跳過可行性分析,跳過申請執照專利等等(反正我已經有政府的口頭批準),扯面旗子就開始幹了——直接步入選址招工。

只可惜夏口的商業真是相當發達,人流量最好的那兩條街上楞是沒有一家空著的門面;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六十多歲,沒有子女的老人家的布店,好話說盡,甚至搬出“為了社會和諧安定”這種大話才終於說服人家把店面賣給我。其實吧,若不是老人家非常敬重劉使君,願意為使君做點事情,我再說一車好話也沒用。盤下店面我又得煩倉儲:店面後的那間屋子雖然不大,打掃出來後堆個幾百斤鹽肯定沒問題,不過其餘的還是得堆政府糧倉裏。至於請人,反倒是容易一些;通過糜夫人我從糜家商隊挖了一個姓王的老會計和兩個小夥子——反正這個小破店三人足矣。老會計的工作經驗豐富,只可惜有點固執,而且實在看不上我這個小姑娘。我本來想介紹給他我比較熟悉的運作方式,結果我講得口幹舌燥,他還是沒聽明白‘流動現金’這個東西到底是幹什麽用的,發票啊,工時表啊什麽的也不用說了。一番努力無果,我只好郁悶地去研究王老頭的賬簿。好在漢朝的記賬還只是比較簡單的入、出、結餘單式帳,看懂也不難。不過以後記賬都得分行分列,這一點我可是堅持到底。王老頭雖然年紀大有點小頑固,但看了樣品之後也是同意了——畢竟還是表格形式看上去更清爽直接。除了這些事情,我還沒忘記打廣告宣傳。雖然沒有大眾傳媒,不過在三國這幾個月,我散播謠言的技術已然純熟。等我們終於開張的時候,差不多整個夏口的人都已經知道劉使君要差人開家鹽行,販賣價格便宜的鹽給江夏百姓。

送到臨烝的合同終於又送回來了,上面是諸葛亮的畫押簽名。歸魯肅的那份合約送出去後不過七八天,江東的貨就送到了:兩條大船載著整八十石鹽,一斤不多,一斤不少。二月二十日,劉氏鹽行終於開張了。一大清早天才剛剛幾分亮,前來觀望買鹽的群眾已將店門口圍滿了。我本來打算站在人群中觀望的,只是周圍實在太擠,最後我被擠在一旁,就只看見已經買到鹽的男女老少一個個捧著三五斤鹽的紙包喜笑顏開地往回走。晚上結賬,這一天我們就賣出去六,七石鹽。

店裏幾個夥計開心得很,我卻頓時發愁了。我一個月只有八十石鹽的貨源,還要留其中一半做軍資。怕夏口市民搶購囤貨,也怕崔家買斷我的貨物,我還沒敢定價太低,目前仍是二十五錢一斤。但就這個價錢還有如此巨大的銷量,我的貨能撐幾天?

我先是考慮限量發售,用會員卡的形式,限制客戶數量,限制每人每月可以購買的數量。這方法應該是有效,只是在漢朝發會員卡能被接受麽?再說,我這鹽行畢竟是以政府名義行事的;限量發售這種事情,說不定還會對劉備的民望造成損害。如果不能改變需求那一端,我就必須得在供應一頭做手腳——和崔家這場商戰看來是打定了。

第二天我也不去自己的鹽行,直接遛達到崔家字號門口晃悠了一整個上午。他們的鋪子當真是門可羅雀,一個上午一共十來個人前去買鹽。我上前問了問價錢,還是三十文錢一斤鹽,一文錢都沒有少。“那官府的鹽行也才二十五錢,”我忍不住說,想看他們反應。

不想那崔家的夥計頭一偏,不屑地說道,“什麽官府鹽行,不過是哪家破落商戶借個名頭行事罷了;這價錢似乎少了,又哪能長久如此;但看他們能撐得了幾天!”我臉上堆笑,肚子裏早將他們都呸了一遍。果然是頤指氣使慣了,什麽德性啊!切,玩不死你們我不姓賀!

我再一次找到了龐統,死皮賴臉地求他這個月暫且不填充庫鹽了,八十石全部給我賣。夏口的軍資庫鹽雖然有點吃緊的趨勢,但現在也不缺貨,龐統也不至於吝嗇這一個月吧?不過我還是花了很多口水,將所有的計劃都解釋給他聽過,他這才勉強同意。

我的計劃的關鍵仍然是散播謠言。好在我有了這個鹽行;有這樣一個人流很大的基地,散播謠言的效率簡直可以媲美大眾傳媒。不過兩天,等到第三天早上我出去逛街的時候,整個江夏都已經知道了崔家利用自己和蔡家的關系還有財力打壓商家,壟斷鹽市,謀取暴利,如今是連官府鹽行定的價錢都不放在眼裏,反而派人到官府鹽行大肆購鹽。鹽價糧價絕對是最容易激起民憤的事情,於是現在是到處都有人議論。我找到一處街頭的小廣場,不動聲色地站在一邊聽各方人士一邊稱菜切肉一邊高談闊論。我正考慮怎麽樣才能插上一兩句話,卻突然聽見有人大聲說,“這崔家居然還敢留在江夏?”

又有人說,“呸,他們逍遙的日子到頭了!他們還不走,等劉使君平了南郡回來,他們只怕想走也走不得了!”

我心裏暗喜,忙跟著那個人的話頭道,“這麽大一家,哪有說走就走的?不說別的,這麽大一家鹽行,倉庫裏的鹽,難道就這樣棄了不成?你看他們現在還天天遣人來這官家鹽行,幾十斤幾十斤地買,只怕就想把這官家鹽行買到斷貨了,讓大夥又得回去買他們那三十錢一斤的鹽。他們怎麽可能不要夏口的生意了?”

周圍群情激奮,眾人七嘴八舌地吵著。我不用再聽了,趕緊轉回了府裏。第二天我又去了崔家的鹽行;這一次,一整個上午只來了兩個人。我又去問價,卻聽夥計說,“二十五錢一斤——我們東家那是規矩的生意人,自然是官府鹽行說多少便是多少。”

我心底暗爽;哈,這麽快就承認了我的官商地位和定價權,簡直比想象中的還快許多!這樣的話,下面的主動權便全是我的了。我耐心地等了七八天;待到每天的銷量漸漸穩定,而崔家鹽行的生意也漸漸回轉,便又把價錢調到每斤二十三錢。崔家花了將近兩天才反應過來,但反應過來之後也是忙忽忽地減價了。他們是早上調價的,於是在那天下午我又將單價降了一文。就這樣,不過十天,夏口的鹽價已經跌倒十八文一斤。在這個價位上我停了幾天,打算看看崔家的人會不會來跟我談判。十八文離我心目中的理想價位還差一點,不過我得先看看崔家會有什麽動作。

清明剛過,崔家人就找上門來了。我讓夥計安排了一個早上,約崔家的管事在店裏見面。崔家來的管事是一個樣貌猥瑣的中年人,我到的時候正堆著一臉假笑和王老會計在一起說話。見我來了,王老頭忙站起身來介紹道,“崔東家,這位便是吾等的東家賀小姐。賀小姐,這位是崔家總管。”

那姓崔的上上下下地看著我,只看得我渾身不舒服。我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見過崔先生。不知先生此番前來,所謂何事?可是為了鹽價?”

“不錯,”姓崔的見我直截了當,也忙應了,說道,“小姐已將鹽價降到十八文一斤,只怕不妥吧。如今夏口人人哄搶屯鹽;小姐雖是官商,但這樣下去只怕也是貨跟不上…”

我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貨跟不上?我怎麽不知道有這回事,嗯?”

姓崔的楞了一楞,幹咳了兩聲,假笑著說,“確實只是推測而已。哎,賀小姐將價錢一降再降,我們若要跟著降倒也沒什麽。只是都已經十八文一斤了,再這般下去,恐非謀利之道。”

我笑了笑,說道,“崔先生可知官商為何?”

姓崔的呆了片刻,莫名其妙地說道,“這…請教小姐。”

“上位者乃民之父母,民之楷模,若只知逐利,豈不叫民風敗壞,”我裝模作樣地認真答道,“所謂官商,欲利民而非利之;如今販鹽,自是為了讓百姓有鹽吃,哪裏是為了賺錢。現在的價錢離我想要的價格還有一定距離呢,我只不過不想價錢波動太大,這才慢慢降價的。最後的市價應該只和魯先生給我的進價差個一兩文錢。”

姓崔的傻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好不容易擠出幾句“使君果然仁德”的好聽話,然後悻悻地告辭了。他走了之後我差點沒笑死,仍然樂此不疲地在街坊散播各種謠言。

又過了兩天,崔家管事再次找上門來了。這次他似乎很緊張,一直不停地擦汗。客氣話說完了,他便道,“哎,不瞞小姐,既然如今江夏有官商販鹽,崔家這生意只怕也做不下去了。如今,這個,想把存鹽賣給小姐…”

啊?這,這也順利得過頭了吧?我瞪了他半天,最後說道,“不知蔡家是不是打算棄江夏而去,所以才急著賣掉所有的鹽?”

姓崔開始更頻繁地擦汗。我搖搖手,說道,“聽聞崔家和蔡家乃親戚,想來大多親人都在荊北。你們想要與家人重聚,這也是人之常情。你們有多少鹽?什麽價格?”

“一共一百五十石鹽,一千兩百錢一石。”

我臉馬上塌下了,冷聲道,“你可真是漫天開價!你以為十八萬錢是個小數字?我到哪去給你找十八萬錢去?”

對面的人又是楞了好半天,最後賠笑道,“小姐神算,神算。只是這鹽當初從江東買來便是此等價錢。”

我又是冷笑,“我也是從江東買鹽,你猜猜魯子敬先生給我什麽價錢?”

姓崔的馬上啞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於是我繼續說道,“不過你替我省下了去柴桑的船費,而且你們返荊北也確實需筆錢。這樣,我還有十萬餘錢,就都給了你便是。”

對面的家夥尖叫道,“十萬錢買一百五十石鹽,你豈不是要讓我們血本無歸?少說也得十五萬!”

“我現在可以再借點湊點,最多再能湊出兩萬錢,再多我們也就不用談了,”我很堅定地駁了回去。

最後拍板價:十二萬。哈!我早說過,玩不死你們我不姓賀。

接著不過半個月,崔家整個撤出夏口。這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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